“谢总”, 泰和三号的执勤保安队长站在岗哨亭里,笑着跟谢半珩打招呼。
谢半珩放下车窗,微微偏头, 看向车窗外身板笔挺、精瘦有力的陈志, 寒暄了一句。
“陈队长, 你们这是招新人了?”
“是啊!”
陈志爽朗道, “招了两个新人,都是我战友, 今儿正好带他俩认认业主”。
泰和三号是京市极贵的楼盘,对于安保要求相当高,不仅全是退役军人, 还得熟记每一位业主及其家人的面孔、车牌等等。
当然, 他们的工资也很高。
“这是谢半珩先生”, 陈志对着身后两名新来的战友介绍道,“住南栋6号”。
“谢先生,这两位是罗鹏飞、曹永春”。
谢半珩锋锐的目光扫过去,罗鹏飞不苟言笑、气质精干,站在那里活像一杆标枪。
曹永春身板笔直,但他晒得有点黑,而且笑起来居然还有酒窝。
“你们好”,谢半珩笑着打了招呼,又寒暄了几句,这才把车开回去。
泰和三号是独门独户,每一栋院落外围都有院墙, 为每一位业主配备了单独的入户通道。
谢半珩和景明住的南栋6号,算上院子,面积约有六百平米左右。
家里没人, 谢半珩懒得做饭,随手煮了点面条,吃完之后马上洗漱。
然后急匆匆地上床。
他穿着睡衣,头发半干不湿地垂在耳畔,整个人像是忽然就柔软了下来。
谢半珩下意识看看表,晚上十点了。
快了吧。
“叮铃铃——”
谢半珩眼疾手快拿起手机,不由自主地笑容满面,“景明,你今天怎么样了?”
全国人民都知道g市在修筑可控核聚变站,保密协议的要求自然没那么高了。
比如,景明可以在受监督时,每天抽出两三分钟和谢半珩通话。
“我挺好的”,景明点点头,柔声道,“你万事小心,如果有什么不对的,马上报警!”
“我知道”,谢半珩嘟嘟囔囔,“你都强调过很多次了”。
我怕你出事嘛!
即使再相信谢半珩,景明依然忍不住担忧,“你要好好的,照顾好自己,等我回来”。
谢半珩心霎时就软和下来。
他总也抵挡不了景明直白的甜言蜜语。
“你放心,我肯定在家等你。”
两人再怎么黏糊,也就能通话两三分钟的时间。
景明抓紧时间。
“谢半珩,我爱你”。
谢半珩的脸霎时就红成一片。
这是景明每天的例行告别词。
可即使每天都说,每一次,景明的语调都格外柔软而深情。
他不是在例行告白,而是怀揣着满腔的思念,向谢半珩展露他的爱意。
谢半珩每一日都被这样真挚的爱意包裹着,就连眉眼都柔和了下来。
他嘟嘟囔囔,“一个不够!如果每天一句的话,你走的六年里,足足欠了我两千一百九十句告白”。
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失真,但谢半珩还是能听得见,景明在闷笑。
笑得谢半珩一阵恼怒,“我没算错!”
“我的谢半珩数学那么好,怎么会算错呢?”
景明在电话那头,笑盈盈道,“我欠你的,每天还一条”。
他压低了声音,“今天先还第一条”。
“谢半珩,我特别——特别——喜欢你”。
声音又轻又软,像甜滋滋的棉花糖。
贴着耳朵的手机微微发烫,热意融化糖浆,一路甜进谢半珩心里。
他平日里脸皮厚、爱耍赖,可根本抵挡不住景明打直球。
谢半珩哀叹一声,栽倒在床上,搓搓自己发红的脸颊,气哼哼的。
“你就是仗着打电话,我逮不住你!”
这要是两人面对面,景明的脸肯定比他先红!
果然,电话那头的景明眼睛亮晶晶的,他煞有介事地问。
“那你喜欢我说这些话吗?”
喜不喜欢我说爱你?
谢半珩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了,红霞一路蔓至耳垂。
隔着电话就敢无所顾忌!胆子肥了啊!
谢半珩气得咬牙切齿,他不服气,“你给我等着!”
等你回来了,看我怎么臊你!羞你!惩罚你!
电话那头的景明丝毫没有被威胁到,反而认认真真地说。
“我问得是真心的,我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这么说?”
这些直白纯粹,让人耳酣情热的话语,既是景明的真情流露,也是他治愈谢半珩的某种方式。
可电话那头的谢半珩一直没说话,景明稍稍有些失落。
“如果你不喜欢的话……”
“别别别!”
谢半珩一个挺身起来,“喜欢的!喜欢的!”
“我特别喜欢你说这些话!”
话音刚落,被剧烈的急迫感冲击到发懵的谢半珩,终于清醒过来了。
他清楚的听见,景明在电话那头,闷笑。
谢半珩微微睁大眼睛。
景明居然在戏弄他?
谢半珩又羞又气,“你是不是马上要回来了?!”
要不然今天怎么会这么兴奋?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他。
而且电话打了这么久,景明竟然还没挂断?
景明被他问得微微发愣,只好含糊道,“快了快了”。
可控核聚变站的建设比他想象中的快很多。
大概是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,所有人卯足了劲儿干活,恨不得早早建成,亲眼目睹世界上第一所核聚变站的诞生。
“谢半珩,你在家等我,我很快就要结束了”,景明温声嘱咐他。
“嗯”,谢半珩忍不住笑,轻声细语,情意绵绵地叮嘱他,“你要快点回来”。
等你回来了,叫你知道我的厉害!
挂断电话,谢半珩捏着手机傻笑了一会儿,然后猛地冲进浴室洗澡去了。
景明马上就要回来了,他头发得打理,衣服得挑好,还有什么袖扣、手表、皮带……样样都要挑起来。
等谢半珩折腾完,已经快凌晨了。他看着衣柜里被他配好的一套套衣服,心满意足的上了床。
照例揪一揪景明的枕头,然后轻声说。
“晚安。”
谢半珩关掉小夜灯,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。
南栋六号之外,保安队长陈志正带着一队人尽职尽责的巡逻。
保安队夜间是三人结伴,四班轮换巡逻的。
“队长,咱们就负责南栋一号到六号吗?”
新来的曹永春边走,边抬头看看明亮的路灯,好奇问道,“其他地方不用巡逻吗?”
“不用”,陈志摆摆手,“各小队都有自己负责的区域,咱们管好自己就成!”
曹永春点点头,他和新来的罗鹏飞一起,一趟一趟地巡逻。
两小时换一次班。
“快结束了啊,再巡逻一趟,到时候交接班”,陈志看看手表,转头无奈道,“行了,小曹,别看了,打起精神来!”
曹永春是个小年轻,一路上看朵花都觉得有意思。
被陈志一提醒,他不好乱看,只能嘟嘟囔囔地抱怨,“陈队,做这份活计好无聊啊!”
陈志轻斥了他一句,“别瞎扯淡,任务需要!”
室外是巡逻队员间接不断的巡逻。
室内,谢半珩调整了姿势,陷入了沉沉的睡眠。
这个六百平米的房子里,大得只有谢半珩一个人。
寂静的夜里,唯有墙上钟表滴答滴答的走动声,以及……微弱的脚步声。
谢半珩翻了个身,轻轻地将手搭在了枕头边上。
他闭着眼,保持着和缓的呼吸节奏,听着一串脚步声从他门外远去。
下一刻,谢半珩猛地睁开眼,伸手微微一探,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短轴复合弓。
浓重的夜色并没有影响谢半珩的视觉,他没开灯,没穿鞋,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。
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丝毫不笨重,宛如矫健的野豹,无声无息地逼近了房门。
“大哥,这屋子里怎么全是地毯啊?”
马翔努力用气音说话,可语调都在发抖。六室四厅的大房子,所有的地面上全铺满了纯色的地毯。
“呜呜呜……大哥,这户人家是不是有毛病啊?”
马翔第一次作案,见到这种迥异于寻常人家的景象,顿时浑身寒毛倒耸,瘆得慌。
“闭嘴!”
被他叫大哥的张勇辉捏着一把刀,厉声警告这个放风的小弟,“这不是正好吗?踩上去都没声音!”
“可、可大哥,这地方也太大了,咱们上哪找钱去!”
“不用担心”,同来的老三刘伟也是个惯犯,心理素质相当好,“这种大房子,钱不是在卧室就是在书房!”
“那、那咱们要先把房主绑了吗?”
“别!”
刘伟低声强调道,“咱们只拿钱,不杀人!不要惊动房主!”
张勇辉呵斥哆哆嗦嗦的老三马翔,“你在客厅等着!没人出来最好”。
“可要是有人出来了……”,他的语调在夜色里更显凶狠寒凉。
“直接拿刀捅上去!”
马翔更慌了,两条腿颤颤巍巍,双手抖得拿不住刀。
“可、可大哥,我们怎么知道卧室是哪一间啊?”
张勇辉根本没搭理马翔,他俩仿佛对这里非常熟悉一样,直奔书房。
卧槽!
张勇辉和刘伟对视一眼,心里纷纷骂娘。
这书房门竟然是密码锁?!
“怎么办?这要怎么解?”
刘伟急道,“要不随便试试?”
“我怕试错了它自动报警!”
“不可能,这种密码锁肯定有容错次数”,张勇辉狠下心,抬手往上摁了六个数字。
“哈哈!”
要不是场合不对,张勇辉简直要笑出声。
用景明的生日试,真的一试就成功。
此刻,马翔守客厅,双目死盯着卧室门,随时提防,生怕惊醒卧室里的人。
刘伟守在书房外面,做最后一道防御线。
张勇辉一进书房,如鹰隼般的目光划过书房里的每一个摆设。
这个书房非常大,竟然有六七十平米,除了四壁的书,就只有两张桌子相对。
张勇辉啧了一声,这他妈郎情妾意的,办公都要看看对面的人!
他骂完了,赶紧摸索到开关,先把灯给开了。
他三步并两步的窜过去,把桌子上的纸质资料胡乱塞进包里。
哦对,最重要的是电脑里的资料。
电脑呢?电脑怎么不在书房?
张勇辉一低头,一连串的国骂倾泻而出。
结实的红木书桌,最大的那个抽屉上却上了一把密码锁。
要上密码锁的,不是电脑就是重要资料。
这锁一定要开!
可两张书桌,两个抽屉,都上了锁。
哪把锁里的东西是他要的?密码是什么?
张勇辉满头冒汗。
他在书房里不断尝试密码,头上冷汗涔涔,神情越发紧张。
卧室门外的马翔比他更紧张。两只眼珠子连眨眼都不敢,死死盯着卧室门。
盯得久了,马翔度日如年,都要以为自己出幻觉了。
那门,是不是刚刚开了条小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