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,门口的敲门声还在继续。
谢半珩就跟门锁被火灾烧热了似的,根本不敢去开。
景明敲了一会儿,发现没人应。谢半珩估计在房间里玩他的音乐,没听见吧。
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这杯热牛奶,用手机给他发了个微信,又把这杯热牛奶放在了谢半珩的门口,然后就回去了。
门外的敲门声终于停了。
谢半珩松了一口气。
“叮咚”
谢半珩一惊。
是他手机响了。
手机远远的放在床头,谢半珩站在床尾,总共两米的距离。
宛如天堑。
犹豫了一会儿,谢半珩猛地反应过来。
不就是个手机吗?有什么好怕的?景明又不吃人!
他拿起来一看——“我在门口放了一杯热牛奶,记得喝,好好休息,早点睡”。
是很正常的合租室友关怀对方身体。
没什么好怕的。
谢半珩松了一口气,他轻轻的打开了一点门缝,先侧耳听了一下,确认门外没人了,这才把门彻底打开。
门口是一个玻璃杯,里面盛着乳白的牛奶,还在汩汩的冒着热气。
谢半珩拿起来。
有点烫。
他下意识的摩挲了两下杯壁,忽然又想起景明来。
他这人皮肤很白,就跟这牛奶似的。眼睛就跟这个玻璃杯一样,清澈见底。
谢半珩深呼吸一口气,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想起景明了。
他有点烦躁,猛的拿起热牛奶。
一口喝光。
然后他轻手轻脚的溜出了门,把那串铜钱先拆开,铜钱是金属,红绳是纺织物,需要放进不同的可回收垃圾桶内。
眼看着一阵丁林当啷声过后,东西都被扔进了垃圾桶里,谢半珩终于长舒一口气,回房间往床上一躺,一觉睡到了大天亮。
谢半珩忍不住笑,他前仰后合,笑得拿不稳鼠标。
景明清亮的眼睛里透出一点茫然,他很困惑,“很好笑吗?”
“不是不是”,谢半珩忍笑解释,“我第一次被人威胁,怪有意思的”。
“这不是威胁”,景明认真解释,“这是丑话说在前头”。
“是是”,谢半珩连连点头,他一面笑一面岔开了这个话题,生怕再聊下去惹毛了景明。
“消息是昨天晚上开始的。局势变化会非常快,到了今天,我们就该入局了”
谢半珩说,“先操作账户,我在软件上设置了警戒线,超过一定的价格会报警。我们轮流守夜”。
短线炒股最麻烦的事情就是这个,得聚精会神的盯着。因为但凡卖出或者买入的时间差几分钟,都是天和地的区别。
“好,但是估计我们得换个地方了”,景明说。
“哦对”,谢半珩反应过来了,他啧了一声,“包厢太贵了”。
他俩加在一起,穷到浑身只剩下两百块了,包厢五十块一小时,租的起才有个鬼了。
“走吧,去外头租一台电脑,一小时十块钱。早中晚各看一次,还能抗六天多”。
谢半珩这辈子都没这么卑微过。
“明天就要上学了。中午又不允许出校门。那就只能我替你打掩护,你中午去看一眼,确保一下进程”,景明说。
主要是如果谢半珩打掩护,景明去看也没用,谁让他看不见呢!
因为看不见,所以谢半珩多看了他两眼,景明也不知道。
“行,我知道了”。
谢半珩有许多的朋友,但依然独来独往惯了。
这还是第一次,有人跟上他的节奏,会跟他一起逃课,还说要掩护他。
……
“这墙到底有多高?”
景明看不见,只好直接问。
“两米五”,谢半珩跃跃欲试。
这里是学校极为偏僻的角落,基本没人来。况且又是大中午的,谁会来大太阳底下找刺激。
现在是中午十二点,按照预估的时间,他们只需要在一点以前回到学校就好了。
“我走了”,谢半珩跃跃欲试。
这还是他第一次翻墙呢。
毕竟从前都是光明正大迟到的。
“小心”,景明嘱咐他。
谢半珩胸有成竹,“放心,这墙不高,翻过去还不成问题”。
谢半珩站在围墙根上,纵深一跃,双手便攀住了墙顶部。
猛地一用力,眨眼之间就踩在了墙头上。
“等我回来”,谢半珩站在墙头嘱咐道。
“我肯定等你回来”。
是雄浑低沉的男中音。
谢半珩、景明猛地回头看去,个矮的郝敏才藏身于灌木丛后面,此刻施施然地走了出来。
“郝老师,中午好”。
郝敏才无语了。
这两兔崽子,一个踩在墙头,一个站在墙根,被他抓了个现行,居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跟他打招呼。
“谢半珩,你待在那别动,我给你找把梯子来!千万别动啊!”
郝敏才再怎么生气,也不想谢半珩跳下来的时候摔倒。
“好的”,谢半珩说着,纵身一跃,跳下了墙。
顺利着陆。
“你干什么呢!”
郝敏才大声吼出来。
他简直要气疯了。
都被他逮住现行了,这小子居然还敢往墙外跳!
“郝老师,我今天有急事,等我回来再跟你请罪”,谢半珩隔着墙说完,溜之大吉。
个小王八蛋!
郝敏才气的胸膛起伏数次,奈何敌人已经跑了。
没事没事,他深呼吸数口气。
主谋跑了,从犯还在呢。
郝敏才犀利的眼神直挺挺的看向景明。
景明有点懊恼,刚才光顾着跟谢半珩聊天了,都没注意到郝老师的呼吸声逼近。
这会子想跑也来不及了。
他解释,“老师,我们最近几天都有急事,中午都得出校门”。
“急事?什么急事?”
郝敏才冷笑一声,“说出来听听,我看看急不急!”
景明抿抿嘴,他是很尊重老师这项职业的,实在不愿意对老师撒谎。
“我们在跟散户一起对抗金融寡头们,以便于谋取一定利益”。
郝敏才:“……”
啥?啥玩意儿?
郝敏才气坏了,他瘦小的身躯鼓胀了两下,奋力嘶吼——
“好啊,我听过因为早恋逃课,因为厌学逃课,因为要打游戏逃课的”
“就没听过因为炒股逃课的!!”
谢半珩一愣,然后满不在乎的笑起来,“我嘛,最近在学习编曲,立志要编出一支旷古烁今的曲子”。
这就是典型的吹牛了。
但景明点点头,“你可以的”。
“你这么相信我啊?”
谢半珩眉开眼笑,连声音都软了许多。
“之前你在房间里演奏的时候,我陆陆续续听过几段,挺好听的”,景明老实说。
他没有系统的学习过音乐知识,但欣赏音乐是人类共通的。
谢半珩眉目越发舒展,嘴上还要说,“你觉得好听,别人可不一定觉得”。
景明摇摇头,“有些人可能不喜欢激昂的音乐,但至少他们也不会说这种音乐很难听,能承认这种音乐很振奋人心”。
“你听出来了?”
谢半珩顺手抓了一把樱桃给他。
这是刚才去超市的时候买的。
景明接过来,一摸,果肉饱满、表皮完整,是新鲜的樱桃。
他有点开心。
即使吃不到味道,但光是食物良好的品相就会让他愉悦。
他一边吃,一边问,“你是在用音乐模仿枪炮声吗?”
“准确来说,是用乐器模仿武器声,有兵戈声、弩箭破空声、枪炮声,还有各式各样武器的声音”。
谢半珩难得这么高兴,“然后用这些声音编制成曲调”。
“很有意思”,景明评价道,“你做这个是要发行吗?”
“唔……发不发的,倒也无所谓”,谢半珩懒懒的靠在椅子背上,漫不经心的说,“我只是拿来玩玩的”。
“哦”,景明丝毫不觉得奇怪,根据这些日子以来的了解。
谢半珩这个人,对许多事情都不在意,做事的最大动力就是他很无聊,想玩玩。
“你要想听……”,谢半珩突然凑近了景明,兴致勃勃,“我邀请你当我的第一个听众”。
景明看不见,所以也不知道谢半珩此刻脸上有多么愉快。
他像是一个急于展示的小孩子,等着景明给他发一朵小红花以资奖励。
“好啊”,景明没有拒绝。
来自他人善意的邀请,景明通常是不愿意拒绝的。
谢半珩眉开眼笑,“那这曲子就不发行了,就当我送你的!”:,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