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艺珍总结,原来梦想真的可以让人面目全非。
这剩下的两颗种子,她花费了比平常更多的耐心和时间慢慢培养。
即便那些耐心在她们看来,恐怕是惨绝人寰的魔鬼训练。
金贤爱由于家庭的原因,胆子很小,几乎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,姜艺珍便带着她们两个去蹦极。
“从悬崖边上跳下去,享受浑身失重的感觉,你完成之后就不会惧怕任何事情。”姜艺珍站在旁边,盯着她们看。
两个孩子的尖叫声传遍山谷,下来的时候嗓子都哑得说不出来话,而她的奖励也就只有取消这几天的声乐课而已。
黎初在舞台上总是没有足够的自信,姜艺珍便联系到首尔城郊的一处地下rapper的主场,让她自己写了歌词去跟人家一起玩。
她是个外国人,写韩文歌词尤其蹩脚,姜艺珍便一句一句教她改文法。
直到那女孩憋红了脸在一群人的目光下站上一堆废弃的油桶上,跺着脚给自己打着节拍,唱着让人尴尬到捂耳朵的说唱。
这两个孩子在她的摧残之下疯狂地生长着,比任何一个公司里的练习生更有能力,也更有个人魅力。
她渐渐习惯了她们两个的存在,时常会下楼去练舞房里,替睡在地板上的她们盖上一层薄绒被。
姜艺珍第一次见到顾见屿的样子,就是在黎初的平板电脑里。
她轻轻从女孩的手里抽出来平板电脑,看见她那张已经陷入熟睡中的脸上,挂着一丝晶莹的眼泪。
而平板上反复播放着同一个人的v。
一个很有天赋,又很帅气的男偶像。
即便没有其他任何证明,她也能明白这里面潜藏着的感情,那个她已经陌生的,几乎已经忘记的滋味。
姜艺珍破天荒地没有约黎初到咖啡馆里去。
她知道黎初跟那些不懂事的后辈终究不一样,她的眼里很坚定,没有任何别的情绪可以阻拦她的脚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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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艺珍以为自己这一生就会这样过下去。
她已经赚到了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,即便再也不跟公司续约,也足够让她维持着富人的开销。
一切平静止步于一座开在她家附近的私人酒庄。
当司机带她驶过那座围墙上长满翠绿藤蔓的酒庄时,她忽然鬼使神差地让人把车停下来。
铁艺门上用花体英文写着“勃艮第”,里面生长着一簇一簇的藤蔓,长成她最喜欢的样子。
她穿着带花边的衣裙走进去,像是漂亮的魔女穿过长满蔷薇的森林,寻找被诅咒而沉睡多年的王子。
直到她看见走廊尽头,在耐心给蔷薇浇水的男人。
他还和十几年前一样,穿着浅色的衣服,戴着黑色的腕表,目光温柔又耐心。甚至比从前更多了几分沉静和内敛。
姜艺珍看了一眼,在自己情绪失控之前落荒而逃。
她在害怕什么呢?
害怕那座漂亮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女人?害怕一个圆滚滚的小孩子扑过来叫他爸爸?
反正她是逃了。
丝毫没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她的名字。
艺珍啊。
你过得好吗?
…
信箱里接到酒庄开业酒会的邀请函,是在一周之后。
两张入场券,姜艺珍翻来覆去地看。
凭什么是两张?
他就这么理所应当地认为,自己已经有了情人,或者已经结婚嫁人了吗?
她负气,把入场券甩手给了两个学生,要她们一定要去参加,理由是可能会有免费的牛排和奶油蛋糕。
姜艺珍感觉那天下午比任何时候都要煎熬许多。
每分每秒都很缓慢。
等到两个学生回来,手里提着给她的玫瑰花蛋糕和一瓶勃艮第红酒,她的一根神经这才松懈下来,若无其事问,“这是什么?”
“是酒庄老板让我们拿给老师的,他好像跟您很熟?”黎初小心翼翼地问。
“不认识。”姜艺珍虽然这样说,却仍然把红酒和蛋糕留下。
就这样,他们之间维持着一种古怪的秩序,每一周的酒会,宋太振都会送邀请函过来,她也一样不会去,而是转头送给学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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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她从中国回来,回到公司告诉经纪人,“我可能要结婚了。”
这一次,经纪人和全公司上下都没有人反对她。
只有由衷的祝福。
姜艺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发自内心地笑了。
她去时装店买了一件雪白色的及地裙,打了一辆车,直奔勃艮第酒庄。
那里的人还在等她。
她做了这么多年姜艺珍,终于今天可以做自己。:,,,